紅樓夢第43回講了什麼故事?這回該如何理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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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第43回主要內容
第四十三回
閒取樂偶攢金慶壽 不了情暫撮土爲香
賈母提出爲鳳姐做生日。方法是湊份子。邢夫人也被叫來了。賈母帶頭二十兩。鳳姐對邢、王夫人各出二六兩不服,叫分別替兩位姐兒出了。又要周、趙姨娘也出份子。尤氏替周、趙抱打不平。共湊一百五十兩。鳳姐叫尤氏看老太太眼色行事。尤氏說鳳姐收着些好,太滿了就潑出來了。
寶玉在鳳姐生日時以給北靜王死妾探喪爲名給金釧兒燒紙,茗煙跟着。借素日厭惡的水仙庵一用。回家後賈母用“叫你老子打你”相威嚇。
紅樓夢第43回解讀
本回的內容雖然比較簡單,但卻是分一明一暗兩條線索來敘述的——慶生日和“不了情”。
賈母惦記着九月初二是鳳姐的生日,叫王夫人來商議。
賈母說,上兩年原想替她做生日,偏到跟前有大事,就混過去了,這一次趁着人齊全,“咱們大家好生樂一日”。
本書的情節中,已經多次寫到主要人物過生日,而由賈母親自關照的,這是第二次。上一次是寶釵的生日,雖然已經是格外關照,但還只限於關照。這一次還要親自主持策劃,可見鳳姐在賈母心中的地位。
賈母別出心裁地想出一個法子:“咱們也學那小家子,大家湊份子,多少盡着這錢去辦”。並立即召集了相關人等,一會兒工夫,老的、少的、上的、下的,烏壓壓擠了一屋子。賈母詳細說了想法。
賈母的這個主意,雖然是“閒取樂”。但作爲“上層官僚”的賈母,多少有點兒“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飢”。經過廣泛動員,雖然沒有明確規定,但參與的人,按照身份地位,包括丫鬟們,基本都是相當於一個月的“月例”——月工資的標準出“份子”。
這樣看,對於下層羣衆來說,價碼着實不算低。也可以想見,該項政策未必順乎民意,所以執行中很難做到自覺自願。
不過政策一經推出,不論是跟鳳姐好的,還是畏懼鳳姐的,都巴不得趁機奉承。這樣,由賈母的突發奇想,無形中就形成了一次對人性“微反應”的測驗。
鳳姐又讓人去問趙姨娘、周姨娘。那兩個人顯然心裏不悅,但卻怎敢說不給,所以,“丫頭去了,半日,回來說道:‘每人也出二兩’。”
賈珍之妻尤氏悄悄罵鳳姐:“我把你這沒足厭的小蹄子!這麼多婆婆、嬸子來湊銀子給你過生日,你還不足,又拉上兩個苦瓠子作什麼?”——可見,被測驗的不只是衆人,更包括鳳姐。
本來李紈也要按例出十二兩,賈母說,你寡婦失業的,我替你出了吧。鳳姐趁機在老太太面前顯慷慨,主動說,大嫂子(李紈)的那份我替她出了吧。
鳳姐本以爲,湊來的銀子仍由自己掌管,那樣就可以通過“糊塗賬”,撈出一部分油水。沒想到,賈母出於關愛的考慮,打算讓鳳姐省點兒心享受一下,就安排尤氏,負責這事兒的總協調——收上來的銀子自然也就交到尤氏這裏,粗略一算,大概就有一百五十多兩,足夠幾天的花銷。
尤氏來到鳳姐這裏,鳳姐已經把她這部分的銀子封好。尤氏問,都齊了?鳳姐說齊了。誰知尤氏偏偏丁是丁,卯是卯,當面按數清點,果然發現,沒有李紈那份。鳳姐本想矇混過關,不提防,在心明眼亮的尤氏面前,就這樣露餡兒了。
在錢財方面,鳳姐既“貪大”、又“愛小”的品性,由此暴露無遺——細想想,這其實也是對古往今來,與鳳姐有同樣癖好的一類人的真實寫照。
若論身份地位,從名義上說,尤氏與鳳姐“不相上下”——都是孫媳婦。尤氏利用這次小小的“掌權”機會,就與鳳姐形成了一點兒針鋒相對的抗衡,無意間打了鳳姐一個措手不及。
尤氏乘勝追擊,又當着鳳姐的面,故意把平兒的那份銀子退還,並說:“只許你那主子作弊,就不許我作情兒?”又接着說道:“我看着你主子這麼細緻,弄這些錢哪裏使去!使不了,明兒帶了棺材裏使去。”
隨後,尤氏在私下裏,又把鴛鴦、彩雲的退了。特別是把周、趙二姨娘的也退還了——得到了這兩個人的千恩萬謝。可以說,尤氏這樣做,既是以權謀“私”,又是以權謀“公”——實現了一點兒小小的公道。
其實,矛盾無處不在。後文中,也可以看到,包括李紈在內,這三個妯娌之間的小小過招,使鳳姐的“司馬昭之心”,得到一定程度的揭露。玩笑間,尤氏對鳳姐說:“我勸你收着些好,太滿了就潑出來了。”
賴大的母親也被邀請來,這裏用賈母的話,點了一下,賴家雖然是奴才,但藉助賈府的恩惠,論財力,已經夠的上是財主了。
轉眼之間,鳳姐的生日——九月初二就到了。尤氏也按照老太太的心意,把這慶生喜事兒,安排的很是熱鬧,不光有唱戲的,還有耍百戲(雜耍一類)的、說書的男女先兒……
李紈想到,這天也是詩社活動的正日子,可是偏偏不見寶玉過來,就打發人去找。襲人特意過來說,寶玉一大早就出門去了。
寶玉這次是頗爲神祕的素服出行。在這之前,早已經考慮到,這個日子,因爲他的缺席,會帶來很多麻煩。所以,精心做了安排——囑咐下人,只說是去北靜王府。
究竟怎麼回事?只因爲,這天寶玉心中,有一個“不了之情”,無法排遣。內心想到的是,這天也是另一個人的生日——但又不能透露。
天剛亮,寶玉遍體純素,只帶着貼身小廝茗煙,一語不發,分騎着兩匹馬,從後門快馬加鞭地飛奔出去……
一氣跑出七八里路,已是人煙稀少。寶玉這才勒住馬,問茗煙,附近有沒有賣香的?必須是檀、芸、降三樣纔好。茗煙說,香到是有,只是這三樣難得。
茗煙見寶玉爲難,就說,我見二爺小荷包裏有散香。一句話提醒了寶玉。暗想,雖然不夠恭敬,但是自己貼身帶的,倒比買的更有意義。於是又問香爐。
鬼機靈的茗煙提議說,往前走二里地就是水月庵,何不到那裏去借?寶玉一聽“水月”,倒正合心思,不妨“借”來一用。
這水月庵的姑子常往賈府走動,見寶玉到來,事出望外,“如見到活龍一般”,趕忙上來問好,招待。寶玉看着洛神之像,不覺得流下眼淚……
寶玉讓茗煙捧着香爐,來到後院,想找一個乾淨的地兒,竟找不到。茗煙說,那井臺上怎麼樣?寶玉點頭。
寶玉掏出香來焚上,含淚施了半禮。就讓茗煙收起。
茗煙答應着,且不收,爬到地上磕了幾個頭。嘴裏祝告說:我跟二爺幾年,二爺的心事,我沒有不知道的。只有今兒這一祭祀沒有告訴,我也不敢問——
“想來自然是那人間有一,天上無雙,極聰明、極俊雅的一位姐姐妹妹了。”
“若芳魂有感,香魄多情,雖然陰陽間隔,既是知己之間,時常來看望二爺……你在陰間保佑二爺來生也變個女孩兒,和你們一處相伴,再不可又託生這鬚眉濁物了。”
寶玉聽他說個沒完,撐不住笑了。踢他:“別胡說,讓人聽見笑話。”
茗煙說,已經跟姑子說了,二爺還沒有用飯,在這裏勉強吃些。我知道,今兒個裏頭大排筵宴,熱鬧非常,二爺爲此才躲出來的。
鳳姐的生日,作者在前面用了很多筆墨,做了很多鋪墊,等到了,偏偏先不寫如何熱鬧,卻只寫寶玉來到這冷冷清清之地。作者的用意,讓人深思。
寶玉完成心願,二人從原路返回,仍從後門進去。寶玉連忙換了衣服,悄悄來到生日宴席的大花廳。
經過穿堂,只見玉釧獨自坐在廊檐下垂淚。寶玉對她說,你猜我去哪兒了?玉釧不答,只管擦淚——
前面說的井臺、水仙、再加上玉釧兒的眼淚,熟悉劇情的夥伴大概可以知道,寶玉的這趟私自外出,所爲何人了。
然而,考慮到對於前面情況不太熟悉的讀者,只能再囉嗦兩句——
只因爲,幾個月前,金釧的含羞投井自盡,當時讓寶玉“五內摧傷”,雖然因此而“大承笞撻”,仍在寶玉心中留下深深的灼痛。儘管一再通過各種方式,包括對金釧的妹妹玉釧百般討好,以至費盡心機地讓玉釧“親嘗蓮葉羹”……然而種種努力,也難以撫平心中的傷痕。
再說寶玉回到鳳姐的生日宴前,賈母、王夫人都責備他不知好歹。寶玉不惜爲此編了一個挺大的謊,以至把北靜王都帶入了,說是北靜王的一個愛妾沒了,“他哭的那樣,不好撇下他就回來”云云。
於是大家一起看戲。正在演的戲叫《荊釵記》,說的是一個悲喜交加、尋死覓活、哭哭啼啼、曲曲折折的故事。
備受賈母重視的、努力想營造歡樂主基調的,這場生日活動,卻不知道怎麼了,在不經意間,與傷悲之事難脫聯繫,莫非是預示着要“淪爲回不去的過往”?隱隱約約的,讓人有點兒“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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