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襲人當上姨娘後是什麼表現?她在憂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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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襲人位列金陵十二釵又副冊第二名,僅次於晴雯,不知道沒關係,小編告訴你。
襲人作爲《紅樓夢》中一個譭譽參半的角色,一直受到廣泛的爭論,尤其是在王夫人將襲人的分例提升爲姨娘水準更是讓很多讀者對她心生反感,並由此認爲襲人乃王夫人之“鷹犬”,祕密向其傳遞怡紅院的消息,甚至將晴雯、芳官、四兒被逐出怡紅院之事也歸結至襲人所爲,這實屬“陰謀論”之觀點,將金陵十二釵之女子跟陰謀毒害扯上關係,實在不是解讀紅樓的格局。
事實上,襲人在被王夫人“內定”爲寶二姨娘的人選之後,她並不開心,甚至表現出深深的憂慮感,這一點不禁讓人驚奇,明明襲人一直渴望寶二姨娘的位置,如今就要得償心願,爲何不喜反悲呢?
我們來到第三十六回“繡鴛鴦夢兆絳芸軒”中,來實地看看襲人得知王夫人將自己內定爲寶二姨娘後的真實反應:
襲人只得喚起兩個丫環來,一同寶釵出了怡紅院,自往鳳姐兒這裏來。果然是告訴她這話,又叫她與王夫人叩頭,且不必去見賈母,倒把襲人不好意思的了不得。見過王夫人急忙回來。寶玉已醒了。問起緣故,襲人且含糊答應。至晚間人靜,襲人方告訴,寶玉喜不自禁……襲人聽了,便冷笑道:“你到別這麼說,從此以後,我是太太的人了。我要走,連你也不必告訴,只回了太太就走。”——第三十六回
在得知王夫人給她姨娘分例之後,襲人的反應很奇怪,她先是害羞,面對寶玉詢問又含糊其辭,最後又冷笑着說出“我以後是太太的人了”,從頭到尾都看不到她的開心,爲何襲人會這樣呢?
有道是:晴爲黛影,襲爲釵副。襲人跟寶釵在人情世故方面同樣練達,寶釵是“事不關己不張口,一問搖頭三不知”,襲人也是藏愚守拙,表面木呆,內裏精明,在接到這個消息之後,恐怕襲人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即將成爲寶二姨娘,而是被王夫人的這種陣勢給嚇到了。
襲人雖跟寶玉曾發生過雲雨之情,但都是揹着人乾的,她平日裏也以賢惠著稱,最害怕別人拿她與寶玉之間的“髒事”開玩笑,可參考第三十一回“撕扇子作千金一笑”中,晴雯一句“便是你們鬼鬼祟祟乾的那事,也瞞不過我去”,便讓襲人羞得臉皮紫脹起來,可見襲人對此事的敏感。可王夫人卻將這件事情擺在了明面上,弄得大觀園內人人皆知,襲人如何能不羞?更爲重要的,王夫人此舉對襲人有很大的風險。
利益越大,風險就越高,這一點讀者可能沒感覺,但作爲當事人的襲人卻一眼看到了王夫人內定自己爲姨娘背後的風險。襲人本是賈母的丫環,即便被送到怡紅院服侍賈寶玉,可襲人的月錢一直還是賈母那邊發,可見襲人只是賈母“借”給賈寶玉使用而已,所有權還在賈母手中,可眼下王夫人卻硬從賈母手中將襲人奪走,將其內定爲寶二姨娘,最爲關鍵的是王夫人專門指出這件事情不用告訴賈母。
王夫人想了半日,向鳳姐兒道:“明兒挑一個好丫頭送去給老太太使,補襲人的數兒,把襲人的一分子裁了。把我每月的月例二十兩裏面拿出二兩銀子、一吊錢來給襲人。以後凡是有趙姨娘、周姨娘的,也有襲人的。只是襲人的這一分都從我的分例上勻出來,不必動官中的就是了。”——第三十六回
王夫人此舉極其不妥,因爲這就將襲人置於不忠不義的境地,跟老太太都沒打招呼就擅自跟了王夫人,這讓賈母知道後心中該如何想?賈母知道真相後,王夫人作爲家中的女主人,賈母自然不會輕易動她,可襲人只是個小丫頭,賈母不敢動王夫人還不敢動襲人嗎?所以王夫人此舉看似是在提拔襲人,實但同時更將襲人丟到了火坑邊緣。
試想一下,如果賈母真的因爲這件事動了雷霆之怒,那麼賈母、王夫人之間必定會產生鬥法,鬥到最後,襲人無疑只會成爲犧牲品,也就是說襲人這個姨娘之位,雖然看上起風光,但在沒正式過門之前,若是統治階級(賈母、王夫人)因爲此事產生矛盾,她隨時都有被攆出去的風險。
所以到了第四十五回“史太君破腐陳舊套”中,賈母明顯開始找襲人的麻煩,在榮國府的元宵節宴會上,一向和藹可親,待人寬厚的賈母突然對襲人發飆:
賈母因說:“襲人怎麼不見?她如今也有些拿大了,單支使小女孩子出來……跟主子卻講起這‘孝’與‘不孝’來了。若是她還跟我,難道這會子也不在這裏不成?皆因我們太寬了,有人使,不查這些,竟成了例了。”——第五十四回
大家注意賈母的話“若她還跟着我”,可見王夫人雖然瞞着賈母將襲人納入自己囊中,可偌大賈府消息傳得很快,賈母如何會不知道?因此從此時開始,賈母已經對襲人和王夫人心生不滿,字裏行間都在諷刺敲打王夫人,試想後來紫鵑一句“林姑娘要回姑蘇”嚇得寶玉大病一場,賈母對紫鵑尚且寬宥一二,爲何襲人身有熱孝不來宴會便被賈母如此批評?其中意味值得深思。
所以襲人在得知王夫人公開給自己姨娘份例之時,她沒辦法開心,因爲她落入了一個更大的陷阱之中,大家可參考後來賈赦強娶鴛鴦,鴛鴦將事情鬧到賈母面前才保住了自己的清白,可賈母真的是爲了鴛鴦纔跟賈赦鬧翻的嗎?明顯不是,賈赦強娶鴛鴦是爲了打賈母財產的主意,賈母救鴛鴦也只是爲了保住自己的優勢,防止賈赦等人算計她,蔣和森在《鴛鴦之死》中對這一點看得很透徹:
統治者之間爲了各自的私慾,不可避免地要產生一些矛盾,這有時會給壓迫者帶來一些“好處”,聰明的鴛鴦就是利用了這種矛盾,不過,它能利用這一點必須付出盡心服侍的辛苦代價。
此思路放在襲人身上也同樣如此,襲人也是在賈母和王夫人的矛盾中求得生存,若是兩者真的甩開膀子對抗,那麼襲人必定會成爲鬥爭的犧牲品,畢竟襲人再好,只是一個丫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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