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通是個怎樣的人?他是奸邪小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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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通的故事大家真的瞭解嗎?今天小編給你們帶來全新的解讀~
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身子逐漸僵硬,思維卻更加活躍。想起在先帝朝榮華富貴的生活,一幕幕那樣清晰,彷彿昨天剛剛發生。回過神來再看看現在如同乞兒般的生活,只覺一切都如同過往雲煙。
壹:進京爲郎
我是一個幸運的人。我的幸運,一是生逢治世,二是恰遇先帝。
我是蜀郡人,那裏是天府之國,但也不是世外桃源。祖輩們在這裏生活,飽受戰亂之苦,真的是“亂離人,不及太平犬”!
到了父親鄧賢出生之時,大規模的戰爭已經結束,漢帝國建立了,社會逐漸恢復了生產。他是農民的兒子,深知勤儉持家的道理;又讀過幾年書,比一般農民更懂得生產經營。在他的努力之下,我的家道很快步入小康。
以前,父母常嘆息的是,一連生了三個都是女兒,這不能不說是個遺憾。我的出生,讓他們不再嘆息,中年得子的父母喜不自禁。
父親在村子附近的官道上,經常看到驛騎肥馬輕裘,志得意滿地飛馳而去,那四通八達、毫無阻滯的大道便在他的眼前光芒四射。於是,他爲我起名爲“通”。
幼年的我和其他的孩子一樣,喜歡和夥伴們在一起瘋鬧,或是到村北的官道邊看來來往往的車馬,或是去清澈平闊的南河戲水、摸魚,對誦讀聖賢書幾乎沒有什麼興趣。
到了弱冠之年,我的學問雖沒有跟着年歲一起長進,卻練就了一副撐船弄水的好身手,這在農村,也足以換一口飯吃。但父親顯然不滿足於兒子想他一樣在農村生活一輩子,他早已給我籌劃好了美好的未來,那就是成爲公家人。
在西漢初年,致仕當官主要有三條路:一是名望才幹超羣,被郡守縣令推薦給朝廷;二是在本郡做小吏,精研業務,在上級的考覈中脫穎而出。顯然,這兩種途徑都不適合我。
父親爲我籌劃正是第三條途徑:到皇帝身邊做郎。做郎的可以是皇親國戚、達官貴人的子弟,也可以是家資十萬錢以上的中產之家的子弟。多謝父親的奮鬥,使我有了到京城做郎的機會。
貳:恰遇先帝
在家鄉,我還有滿滿的優越感。來到京城才知道,自己就是一個土包子,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只能在皇家園林做個船伕。因爲在五行中,土克水,土色黃,爲確保行船安全,撐船的人都戴黃色的帽子,所以大家都稱我們爲黃頭郎。
做黃頭郎不算很辛苦,但完全看不到上升的出路,在日復一日的重複工作中,我逐漸退去了離家進京時的志向和豪氣。好歹做船伕自己並不討厭,就這樣一生也無不可,畢竟能走出村莊,就如雞窩裏飛出了鳳凰。
我的命運在一次偶然中被改變了。那天,我和往常一樣行船,突然,使臣宣我面見皇帝。這是我第一次面聖,戰戰兢兢,如臨深淵,生怕說錯話而丟了小命。
先帝只問了我的姓名之後,就欣喜萬分,給予我豐厚的賞賜。我當時一臉懵懂,後來才知道,原來先帝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款步登天,但只剩下一步之遙,卻怎麼也上不去。就在這時,一個黃頭郎,在他背後使勁推了一把,助他成功步入天宮。
夢醒之後,先帝暗自尋找夢中助他之人,就看見了頭戴黃色布巾、衣帶在身後打結的我,正如夢中之人。再詢問我的姓名,鄧通,不正是“登天必通”嗎?
運氣來了,那是擋也擋不住。在隨後的歲月中,先帝十多次賞賜我,累計過萬;又把我調入身邊,成爲近侍之臣;還給我加官進爵,直至上大夫。我在京城也有了自己的家,先帝還時常微服間行,到我家遊戲。這讓我覺得是在做夢,人臣之尊,也不過如此吧!
叄:謹慎行事
我知道過於受寵並不是什麼好事,因爲這樣必然會招來別人的羨慕嫉妒恨,從而成爲衆矢之的。我一再告誡自己,這個時候必須夾起尾巴做人,少去人多的地方,與人交流少說話,以謹言慎行來換取平安。所以,我除了在宮中侍奉先帝,就是躲在家裏閉門不出,皇帝賞賜飲宴沐浴,也是能推就推。
但即便這樣,我還是撞到了槍口上。有一次,丞相申屠嘉入朝奏事,我陪侍在先帝的身邊。他奏事完畢,突然對先帝說,朝廷之禮不能不恭敬,我禮數簡慢,當受嚴懲。先帝推脫說私下裏會教戒我。
誰知申屠嘉不依不饒,回到相府,就下了一道手諭,召我到相府,如果不去,就要斬殺。我非常害怕,立即進宮面聖。先帝是仁聖之君,他寵幸我,卻更倚重那些老臣。他讓我先去丞相府,隨後派人召我進宮,救我回來。
我來到了丞相府,摘帽脫鞋,叩頭請罪。申屠嘉很隨意地坐在那裏,不以禮節待他,還嚴厲地斥責我,說朝廷是高皇帝的朝廷,我不過是一個小臣,膽敢在大殿上隨隨便便,是大不敬之罪,應該斬首,現在就執行!
我嚇得面如黃土,不停地磕頭,頭上碰得鮮血直流,丞相還是沒有饒恕之意。就在這時,先帝派使者拿着符節召我進宮,我總算撿回小命。
我知道,申屠嘉這樣對我,並不完全是我禮數簡慢,根本原因還是我太受寵幸。他們覺得英明的皇帝,應該親近外朝重臣,而不是內廷侍從。這也是在警示我,別在皇帝耳邊亂進讒言,陷害忠良!
我是皇帝倖臣,不是奸邪小人,不會亂進讒言的。即便像丞相這樣恨不得殺了我,我也不會去陷害他,因爲我知道,他是國家的股肱之臣。
肆:採銅鑄錢
一日,宮內來了一個道法高深的相士,先帝就讓他給我看相。相士竟然說我雖是富貴相,但最終窮困至極,凍餓而死!
相士一般都是撿好聽的話說,這位相士卻說出如此之語,我很是生氣,但在聖上面前,我只能沉默。先帝卻沒有沉默,他不相信有皇帝的寵幸還會有如此結局。他還做了一個確保我一生富足的決定:把蜀郡嚴道的銅山賜給我!
我當然不敢接受這樣的賞賜,趕緊誠惶誠恐地請求先帝收回。但君命難違,不論是懲罰還是賞賜。後來,先帝才告訴後,賞我銅山,其實更是一份責任。我採銅鑄錢,表面是私人行爲,其實代表國家利益。
爲了儘快恢復蕭條的經濟,國家放開了鑄幣權,允許私人採銅鑄錢。但當時的鑄幣商貪圖眼前私利,鑄造的錢既薄又小,開孔很大,純度還低。與此相反的是,吳王鑄造的錢分量足、純度高,很受百姓喜愛。所以,吳王的錢源源不斷涌入漢帝國,漢帝國的鐵、糧食和日用品等,也大量流入吳國。這種情況非常不妙,因爲吳王早有不臣之心,一旦起兵叛亂,吳國可以把鐵打造成兵器,糧食作爲軍餉,而漢帝國卻只剩下不能當飯吃的銅錢!
先帝讓我鑄造出足以抗衡吳王的優質銅錢,讓這種錢流通天下,取代吳王錢,更取代民間作坊生產的那種莢錢。
我不敢有絲毫懈怠,立即召集人馬,高標準、嚴要求地大規模鑄錢。皇天保佑,終於不負使命,我鑄造的錢上至王公大臣,中至豪富巨賈,下至販夫走卒,都十分喜愛。從此,這種錢幣流通天下,爲國家積攢了巨量的財富。
伍:富貴無常
生我者,父母也;寵我者,先帝也。先帝對我的知遇之恩,真是一輩子也報答不了。我早已暗下決心,只要先帝需要,刀山火海,在所不辭!只可惜,難得有報答皇恩的機會。
後來,先帝背部生瘡,晚上疼痛得難以入睡。宮中的御醫,想了不少辦法,然而效果卻並不理想。每天來來往往牀前探望的后妃、皇子和重臣絡繹不絕,但除了幾乎一樣的安慰和焦急之外,個個都是束手無策。
有御醫說,用嘴將膿液吸出來,也許能好一點。於是我不顧膿液的惡臭味,嘴巴緊緊地貼在毒瘡上,一下一下使勁地嘬了起來。如是多次之後,先帝的痛苦大減,症狀變輕,我很欣慰,終於能報答萬分之一的恩情。
後世有人用這件事來貶損我,說吮癰舐痔反人性,是逢迎獻媚的奸邪小人之所爲。我實在想不通,多少人不是說願意當牛做馬來報答恩人的大恩大德嗎?吸膿水比當牛做馬簡單多了,爲何就不能做、就做不到?
更讓我想不通的,是今上也做不到爲父皇吮癰。有一次,先帝問我,天底下誰最愛他。我不假思考地回答,當然是太子殿下。後來,當時的太子殿下,也就是當今聖上去探病,先帝就讓他吸膿液。今上雖然強忍着吸出了膿液,但因爲毒瘡的腥臭污穢而面露難色。後來,他知道我經常爲先帝吸膿液,深感慚愧,但同時,也開始懷恨上了我。
先帝終於撒手而去,我知道自己的好日子也快要到頭了。今上登基後,很快就免掉了我的官職,讓他閒在家裏。
後來,又有人落井下石,告發我在域外非法鑄錢。今上命令徹查此事,並派人抄了我的家,沒收所有財產,附帶鉅額罰款。這樣,我很快從一個身價億萬的富翁,搖身變成負債百萬的“負翁”。
一切都變了。以前有許多達官貴人千方百計巴結我,我總是避而不見;現在是大家遠遠看見我,就趕緊走開了。只有長公主,她還記掛着我對先帝的一片忠心,常賜給我金錢和衣食。但我身負百萬債務,長公主的賞賜剛到手,就被看守我的官吏沒收了。
也許,我的命是屬於先帝的,先帝駕崩之時,我就該隨他而去。到了另一個世界,我不需要富甲天下,只求常伴先帝左右。
我恨司馬遷,他把倖臣和佞臣混爲一談,把我牢牢地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也使後世以此詬病先帝,說他親信小人。我必須高呼一聲,我只是皇帝倖臣,而不是奸邪小人,因爲我沒有陷害過一位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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