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苻堅的一生是什麼樣的?最後的結局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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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堅,字永固,小字文玉,出身氐族,十六國時期前秦第三位君王,今天小編爲大家帶來了一篇文章,歡迎閱讀哦~
歷史上曾有一位氣概非凡,神武超羣之人,後世多把他比作西楚項羽,然而若非司馬遷的妙筆生花,實際上五十個項羽也未必能及其萬一。史書上各類記載,各大人物對他的評價,雖說褒貶不一,但評價之高卻甚至可以和秦皇、漢武、唐宗、聖祖(清聖祖康熙)四大帝媲美了。
他的武功極高,所擊者破,所當者敗,幾乎是所向披靡,一往無前。他的文治之盛,則是項羽莽撞之流無法比擬的,項羽自封天下霸王也只是匆匆五載,而其人君臨天下,威懾四方竟達二十八年之久。
他一生豪邁灑脫、料敵制勝、舉無遣策,他是中國古代歷史上極爲罕見的一流帝王(不幸卻鮮爲主流認可),他身邊也有史上極爲罕見的王佐將相之才,爲何卻未能橫掃六合,成就一番青史流芳的大業,反而落得社稷傾覆,爲人魚肉,身死懸樑?
有人說他好大喜功,忘乎所以,也有人說他窮兵黷武,自不量力。然而縱觀其一生,大多數時候卻是知人善任,聞過者喜,恩威並施,從諫如流。就連他的死敵們雖對他深恨不已,卻也是萬般敬畏,視若神明。
不過是他太過自負,往往慈恩過度,又好“龍陽”之癖,因而養虎爲患,最終也倒在了自己“義感君子,利動小人”的豪邁氣度之下,這和項羽的婦人之仁絕不可同日而語,試想項羽身邊只有一個劉邦,就已註定烏江自刎的悲慘結局,而其人身邊卻不知有多少個“劉邦”矣!
他也是中國古代史上著名的三大蓋世“天王”之一(武悼、壯烈、秀全)。其人非漢家男兒,生於南北朝前夕,姓苻,名堅,字永固,五胡之氐族人,因他生下來的時候,背上有類似天文的胎記,又被叫作“文玉”。他的媽媽是懷胎十二個月才把他生下來的,和秦始皇有些相似。苻堅的家族本是西北氐胡人,但他的爺爺苻洪作爲族長,在西晉天下大亂的時候,帶着一族之人遷徙到了河北鄴城一帶,苻堅就是在這裏出生的。
據說苻堅眼珠會散發紫光,背上的“天文”又貌似“臣又土,王咸陽”六個大字,於是爺爺苻洪就給他起了個小名叫“堅頭”,不久也成了他的大名,因爲“臣又土”合成就是一個堅字,後來苻堅在咸陽稱王,也應驗了這句預言。
苻堅從小喜歡讀漢人的詩書和兵法,苻洪看了非常驚奇,就對人說道:“我們本是戎狄異類,世世代代只知飲酒吃肉,沒想到堅頭今乃求學至此,日後必王我家也!”苻洪死後,其長子苻健起兵,在關中長安稱天王大單于,立國號爲“大秦”,授侄子苻堅爲龍驤將軍,並對他說:“這是你爺爺當年受大晉皇帝的封號,你一定要努力啊!”苻堅流着眼淚揮劍起誓,衆將士沒有不泣的。
從此,苻堅爲臣爲子更加忠孝至誠,他又博學多才,心存大志,又好結交天下英豪,像王猛、強汪、梁平老、呂婆樓這樣的王佐之才都紛紛投入其帳下,成爲了他的羽翼。
不久苻健之子“獨眼”苻生繼位爲王,可他生性殘暴,又多疑心,胡亂殺人,弄得朝野上下人人自危。羣臣諸將們都勸說堂弟苻堅“行湯、武之事,以順天人之心”。苻堅不懂什麼意思,王猛告訴他說就是像商湯、周武王一樣幹掉無道的夏桀、商紂王!苻堅這才徹底明白,從今往後就像劉備認定諸葛亮一樣,把王猛當做了“霸業謀主”。
當苻堅和大夥一同將苻生弒殺之後,衆人立馬推舉他爲王。可苻堅認爲自己是庶孽旁支,自己上頭還有一個大哥苻法是嫡長兄,應該爲王。王猛又提醒他,我們不用依照漢人的陳規陋習,可他還是憂慮衆心未服,難居大位。不想羣臣在大殿之外山呼萬歲,固請他登基爲王,他才改元“昇平”,即大秦天王之位。一時間他的麾下猛將如雲,謀士如林,他最信任的莫不過幼弟平陽公苻融,庶長子長樂公苻丕,還有就是中書左右侍郎王猛、薛贊,這都是可以同他並掌軍機的大臣。
可苻堅狠心的母親苟太后卻認爲他哥哥苻法年長賢明,也深得衆心,始終怕他會叛變篡位,於是逼着苻堅將他賜死。苻堅是一個很講情義的弟弟,竟親自去和兄長苻法決別,痛哭到嘔血,苻法死後,又給了他極大的哀榮,並堅決要保住其子苻陽性命,將之前自己的東海公爵位授予了他。
接着苻堅又下詔在秦國境內大興水利和農桑,並廣開學校,讓百姓知禮守法,對、年邁不能自理者按時賜予糧食和衣帛,一時間國中大治,民心所向,天下聞名。
苻堅在山西運城登臨龍門峭壁,俯觀黃河峽谷,對羣臣說道:“孤雖不才,今天卻想借用昔日魏武侯的一句話,美哉山河之固!”一旁王猛對答道:“臣也想借昔日吳起對魏武侯說的那句話,江山之固在德不在險!”苻堅深以爲然,回到長安之後,甚至減少了自己宮中的膳食和狩獵,又把多餘的金玉錦繡都分賜給了前線的將士們,後宮的妃嬪宮女們穿的都是粗布短衣,又盡力讓老百姓休養生息,秦國由此越來越安定,軍隊也越來越具戰鬥力。
王猛則越來越得到寵信,朝政沒有一件不是由他來決策的。可朝中氐族有功大豪強樊世卻瞧不起王猛,當衆羞辱他道:“我家與先王一同起兵,都不敢和天王坐一張板凳,你有過馳騁沙場的功勞嗎?竟敢在天王面前專擅弄權,這不是我耕種來你收割嗎?”王猛冷笑着答道:“你什麼時候成耕夫了?不過一屠夫耳!”樊世氣得當場拉了一褲子糞便,臭氣熏天地怒罵道:“我總有一天要把你的狗頭懸掛在長安城門之上!”
王猛入宮將樊世所言告之苻堅,苻堅十分心疼王猛受辱,也怒道:“必殺此老氐於百僚之前,爲君泄忿!”沒多久,樊世也入宮言事,苻堅想讓大將楊璧娶公主做駙馬,樊世跳起來說道:“楊璧已經娶了老夫的女兒,是臣家的女婿了,怎麼可以再做天王婿?”一旁王猛聽了這話,立馬責備他道:“天王富有四海,你怎敢跟陛下爭女婿?這不挑明目無君上嗎?”
樊世大怒起身,衝過來要打王猛,幸好被殿中侍衛所阻。樊世又百般辱罵王猛,苻堅見了震怒,以“君前造次”之罪將樊世推出斬首。氐族諸豪強勳貴們得聞此事,都說王猛的壞話,苻堅更加憤怒,對他們一頓謾罵,並將幾個帶頭鬧事的拖至殿前鞭撻了五百鞭,從此公卿勳貴們沒有一人不忌憚王猛的。
苻堅又按照晉朝的規格興建了明堂大殿,以爺爺苻洪靈位供奉太廟,大伯苻健則配享其側,又學漢文帝親自下田耕作,並吩咐姨表妹苟皇后養蠶織布,鼓勵農桑。
苻堅又南下巡視霸陵,對羣臣說:“漢高祖當年一介布衣起兵得天下,爲什麼要以蕭何、曹參爲開國功臣之首呢?”羣臣答道:“《漢書》是這麼說的!”苻堅笑道:“漢高祖與項羽爭天下,常年受困,身上有七十多處大小創傷,重傷就有六七處,父母妻子差點都被害。後來在白登山匈奴之圍,斷糧七天,有賴陳平之計,才免招滅頂之禍,爲什麼蕭、曹二人卻在史書上獨居功高呢?孤卻不會如此遺漏有功之臣,看來《漢書》也不可信啊!”於是與羣臣諸將們痛飲達旦。
不久王猛晉升爲中書令、侍中、京兆尹,權傾朝野。先王苻健的妻弟強德豪橫不支,百姓非常害怕他,王猛以京兆尹的身份,將他逮捕定罪,並斬殺棄市,讓長安城的百姓圍觀。御史中丞鄧羌也是個性情直的大臣,他與王猛齊心協心治理長安,幾個月就誅殺了京城附近二十多名不法貴戚豪強,使得文武百官無不震恐,地方上風氣爲之一變,長安甚至達到了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良好境地。苻堅非常感激王猛,讚歎道:“孤得景略(王猛,字景略)方知天下之有法,亦識天子之爲尊也!”
沒多久,匈奴左賢王衛辰聞風來降,烏丸部族獨孤氏、鮮卑部族大姓之家數萬之衆前來歸降。苻堅高興得跳了起來,就想讓這些部族人馬都住進關中,填充人丁,御弟苻融卻勸道:“北胡自古爲患,今處之於關中,使其窺伺郡縣,非益也!不若教其暫歇邊塞,以存荒服之義可也!”苻堅認爲很有道理,就沒有讓他們入關。
苻堅見境內大治,外邦臣服,就決定僭越到東晉皇帝之上,直接稱帝爲天下共主。這一年,有“鳳凰”飛臨到宮殿東闕,苻堅大赦天下,百官進位一級。當時大赦令只有他和苻融、王猛三人正在密議,四下連一個侍從都不讓靠近,只有一隻黑頭蒼蠅在筆端盤旋嗡鳴。可不久長安街市上卻有一個黑衣小人傳出了“天王稱帝,官大赦!”的言論,苻堅得知之後,嘆息道:“此必蒼蠅化人爲精!萬事欲人勿知,莫若勿爲也!”
稱帝之後,在王猛的輔佐下,苻堅更加註重文治,並且多次親自太學指導儒生功課,希望能培養出更多的賢者爲其所用。苻堅經常與太學生們討論五經之義,甚至太學當中教書的老先生們有時都答不上苻堅的提問,爲此苻堅很是得意地對王猛說道:“朕一月三臨太學,黜陟幽明,躬親獎勵,漢之二祖其可追乎?”意思就是說,我一個月三次去太學講學,對天下的惡行進行抨擊,對世間的善舉進行表彰,你認爲我可以比得過漢高祖劉邦、漢世祖劉秀二位嗎?
王猛則答道:“陛下神武撥亂,道隆虞、夏,開庠序之美,弘儒教之風,化盛隆周,垂馨千祀,漢之二武焉足論哉!”意思是皇上武功蓋於亂世,文治興隆勝過舜禹,將忠孝節義之美、儒家教化之風弘揚於天下,就連西周文王、周公時都沒有如此昌盛,這是馨香千古的佳事,漢高祖、漢光武哪能和陛下相提並論呢?苻堅聽了之後非常高興。
當時有商人趙掇等人富可敵國,衣飾車馬都比王侯還要奢華,朝中王公們居然想將趙掇等人引薦到朝中列爲九卿。王猛對苻堅道:“商販醜豎,市郭小人,車馬衣飾僭同王者,官齊君子,爲藩國列卿,傷風敗俗,有塵聖化,宜肅明典法,使清濁顯分!”也就是不認可商販靠投機牟利來爭取官位權勢。
苻堅立馬下詔道:“非命士已上,不得乘車馬於都城百里之內。金銀錦繡,工商、皁隸、婦女不得服之,犯者棄市!”也就是說包括商賈在內的非禮制所認可之人,不得在都城百里內乘車騎馬,也不得穿金戴銀,興起奢靡的風氣,有違者都將被處以斬首棄市的極刑,可見當年“抑商重農”有多嚴苛。
前秦建元元年,前燕國主慕容煒派兵攻入洛陽,並進逼前秦關中之地,苻堅害怕燕軍入關,親自帶兵到陝城進行防備。這時匈奴衛辰見勢不妙,舉兵反叛,鮮卑烏延部也和衛辰勾結造反。苻堅大罵他們爲“索虜!”(就是扎辮子的野蠻胡虜),親自帶着精銳之師進行討伐,匈奴大敗,被斬首四千人,衛辰被生擒。接着烏延也被斬殺,苻堅很快平定北方,安撫了夷狄諸部,且又一次原諒了衛辰,讓他依舊統率自己的部衆,衛辰被他的威德震懾得屎尿齊流。
這時秦、雍兩地又發生了地震,地下泉水涌出地面,番邦進獻的大象也突然長出了很長的毛髮,長安出現了狂風雷電天氣,許多房屋被風吹倒,甚至被雷電劈裂着火,殺傷了許多百姓。苻堅非常懼怕這樣的天變,王猛則一直安慰他,要他不要心慌,只要修德勤政就不怕。沒多久,王猛領兵二萬替他攻打了東晉的荊州以北諸郡,捉了漢陽一萬多戶人家北上。這時益州刺史又叛變,王猛出兵討伐,將叛將生擒,獻俘長安。苻堅見有王猛出將入相,心中才漸漸安定下來。
這一年,苻氏五位王侯也同時起兵反叛苻堅,苻堅先是遣使勸他們投降,不想五人共咬一梨,表示與苻堅誓不兩“梨”。苻堅只好派出王猛等數位名將分兵進討,最後五侯全部被擒獲斬首,傳首長安示衆。
東晉太和四年,王猛的好朋友、晉大司馬權臣桓溫趁秦燕交戰,舉兵北伐中原,由於之前和王猛有約定,就沒有先動前秦,而是兵鋒直指前燕慕容煒。慕容煒本來想攻破長安,入主關中,不想半途殺出個桓溫,而這個桓溫智謀和韜略都不輸於王猛,且和王猛當年穿着破衣一邊捉蝨子放嘴裏咬,一邊談論天下大勢的時候,就認定彼此是除諸葛孔明之外,世上獨一無二的驚天奇才。
桓溫一出,前燕軍屢戰屢敗,到最後不可一世的慕容煒居然向死敵前秦發出求援,史書說上“割國之半土,乞師于堅”,苻堅得意得不行,立馬派兵兩萬,打着王猛的旗號前去馳援,桓溫見狀立馬退兵。
而這時,前燕國主慕容煒的叔叔吳王慕容垂,因深受侄子所忌憚,逃到前秦來投奔苻堅。王猛見了慕容垂之後,對苻堅說道:“慕容垂,世之英雄也!在燕國寬仁惠下,恩結士庶,觀其才略,明毅睿智,如蛟龍猛獸,非可馴之物,如此人傑,不如早除之!”苻堅也早聞慕容垂的賢名,搖頭道:“朕欲建不世之功,以信義招攬天下英豪,如今這樣的賢人避禍來投,朕若害之,天下人將謂朕何人也?”於是沒有聽從王猛的忠言,而對慕容垂禮敬有加。
苻堅又派人到前燕要求慕容煒交割“半國之地”,慕容煒卻答道:“當時情況緊急,我才許下這樣不切實際的承諾!普通百姓的鄰里有災有難,人們也會無須報酬進行救援,這是人之常理也!之前我說過的話,陛下就當是我一時失言吧!”苻堅得到回覆之後大怒,立馬派王猛、鄧羌等諸將出兵東征洛陽,又命慕容垂爲冠軍將軍,作爲嚮導隨軍出征。
燕將慕容臧有精兵十萬來抵擋秦兵,王猛卻派出精銳之師一萬人急行軍進行突襲,慕容臧大敗,害怕到請降,洛陽很快就被拿了下來,王猛便留鄧羌鎮守在洛陽附近的金墉城,而後班師回朝。
第二年,苻堅又命王猛爲行軍元帥,率麾下名將十餘人,精兵六萬伐燕。苻堅親自送王猛到霸橋以東,說道:“朕以傾國之精銳授卿,卿必定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下我心心念唸的老家鄴城,朕不久也會親率大軍繼卿之後,與卿相賀於鄴城!”王猛答道:“王某隻是一介庸劣孤臣,蒙陛下恩寵至今,內掌帷幄大權,外控勁旅精兵,哪怕是霜雪如箭,臣也必定會勇往直前,迎面擊敵,謹賴陛下神威,鮮卑殘虜不足平也!皇上只須吩咐好有司,準備如何處置燕國俘虜就好!”苻堅聽了之後,十分高興。
王猛一路進軍,勢如破竹,一戰攻破壺關,活捉燕國上黨太守慕容越。二戰攻破晉陽,活捉燕國幷州刺史慕容莊。秦軍所經郡縣,無不望風披靡,慕容煒又派出太傅慕容評率衆四十萬前來抵禦秦軍。結果慕容評非常忌憚王猛的神機韜略,只是堅守觀望,不敢交鋒。王猛立馬派出一支五千人的銳卒,夜襲慕容評營寨,併火燒了燕軍的全部糧草輜重,火光把十幾裏外的鄴城都照得通亮。慕容評嚇得棄師逃走,燕國皇帝遣使責罵慕容評,竟催促他集合殘部與王猛決戰。
王猛卻探知這個慕容評居然還在擁兵自重,不但沒有想辦法抵擋秦軍,甚至分兵去封鎖附近的山林河流,訛詐周邊百姓出錢來買“飲水權”和“砍柴權”,如此“賣水鬻薪”也是自古罕有。王猛知道此戰必勝,於是破釜棄糧,激勵將士奮勇向前,秦軍跨馬飛馳,直奔燕軍大營,一路搴旗斬將,如入無人之境,殺傷甚衆。
半天就斬殺燕軍五萬餘人,俘獲十萬,接着乘勝追擊,把鄴城圍得水泄不通,苻堅得到捷報,立馬留太子苻宏鎮守長安,御弟苻融把守洛陽,自己親率十萬大軍趕往鄴城作爲後援。
大軍走到安陽故里的時候,王猛居然偷偷跑來迎接苻堅,苻堅對他說:“漢朝周亞夫不肯出軍迎漢文帝,今日先生臨敵棄衆來迎寡人,是爲什麼呢?”王猛答道:“周亞夫當時面臨的是北有匈奴之患,南有吳楚之亂,豈可輕出?如今陛下擊垂亡之虜,若摧枯拉朽,何足爲慮也!”苻堅大笑。不久鄴城被秦軍攻陷,慕容煒在突圍逃亡路上被秦兵所擒。
慕容評則逃到了高句驪,而高句驪畏懼前秦兵威,不久就把他縛送到了苻堅軍前。苻堅散盡燕國宮中珍寶,全部賜予將士,各級將佐官吏全部論功得賞,沒有一人不歡呼雀躍,高喊萬歲的!而王猛作爲滅燕首功,被封爲關東六州大都督、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冀州牧、持節鎮鄴大臣,全權管理除關中以外的全部北方領土,也就是燕國舊地,真可謂位高權重,位極人臣了。
苻堅又回到鄴城枋頭舊街坊和父老鄉親相見,學漢高祖還沛一樣,吟詩歌唱,宴請父老與羣臣同樂。完事之後,他便將慕容煒及前燕皇室全部帶回長安,班師凱旋,一統北方應該是他一生當中最輝煌的時刻。
不久東晉袁瑾在淮南壽春反叛,被桓溫所圍,竟遣使向前秦求救。苻堅立馬派兵前往,結果秦兵還是被桓溫所敗。苻堅很不開心,心中就此埋下了南下滅晉的種子。後來,河西仇池王楊世向苻堅投降,被苻堅封爲仇池公、秦州刺史、平南大將軍,沒想到楊世沒多久又向東晉表示歸順,並告知苻堅東晉纔是天下正統,氣得苻堅大罵,立馬派兵征討,最後好不容易將楊家老小全部擒住,押送長安,但東晉的聲威,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不久,西北涼州張天錫、青海吐谷渾都向前秦稱臣,苻堅大悅。
後來苻堅聽說桓溫廢掉了東晉皇帝,又立了新主,實則準備自己取而代之。他就對羣臣說:“桓溫是個人才,十五年間幾乎是傾全國之師北上,但卻沒有什麼大的進展,如今六十歲了,不想着激流勇退,好好頤養天年,卻打起了廢君自悅的主意,這不是一個胸懷四海大丈夫所爲!就像我們百姓常說的,無能到只能在家中對着媳婦發脾氣,使好臉色給老父親看一樣,今日之桓溫還是當年傳說中的桓溫嗎?”於是,又動了南下伐晉之念。
只是由於北方旱災嚴重,苻堅害怕收成不足,軍糧供應不上,因此沒有輕易動兵。在苻堅、王猛的治理下,北方百姓十安定,甚至唱起了歌謠來頌讚苻家皇帝和王丞相的功績和恩澤!
這一年,赤星見於西南夜空,前秦太史令魏延(不是諸葛丞相麾下那位)對苻堅說:“西南有亡國之事,明年陛下必定平定西蜀!”苻堅大悅,立馬命秦、樑兩地軍馬準備。當時王猛已經進位於百官之首的丞相,御弟苻融則掌管關東全部兵馬,代替王猛爲冀州牧,鎮東大將軍。這時苟太后卻更加疼愛幼子阿融,一心想效仿漢景帝老孃竇太后那樣,哄着景帝把儲君之位傳給親弟弟樑王劉武。
太史令魏延又向苻堅稟報說,自己夜觀天象,后妃星失明,宮中恐怕有不祥之動。苻堅驚道:“前日太后私召御弟阿融入宮密談,若非宮人撞見相告,恐怕內外莫知也!不想天象竟能料事到如此地步!”於是越來越器重魏太史令。
王猛從鄴城回到長安,苻堅又要加封他爲中外諸軍大都督,王猛辭讓再三,苻堅就發脾氣了,說道:“以景略你的功勞,加上你我君臣相知,除了我這皇帝寶座,給你老王傢什麼都不爲過!”感動得王猛立馬跪下磕頭,表示爲臣盡忠,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最後只好接受加封。
當時前燕的皇室子女也被全部押送到長安,慕容煒的幼妹清河公主年十四歲、幼弟中山王慕容衝十二歲,姐弟二人長得俊秀無比,且鮮卑慕容氏本就以皮膚白皙聞名天下,所以也被世人戲稱爲“白虜”,苻堅在牽羊獻俘禮上一眼就看中了這姐弟二人,立馬將二人納入宮中,清河公主很快成爲了寵冠後庭的愛妃,慕容衝也做了苻堅的孌童玩物,當時長安有歌謠單道此二人:“鳳皇鳳皇止阿房!一雌復一雄,雙飛伴秦王!”鳳皇就是慕容衝的小字。
慕容衝雖然年幼,卻從王公貴胄淪落成中年油膩大叔的猥褻玩物,從心理上自然沒有他姐姐得三千寵愛於一身的順暢,因此整天鬱鬱寡歡,苻堅爲了討他歡心,則認爲鳳凰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於是就在宮中乃至長安城中種植了數萬株梧桐和青竹。可他的這種一廂情願,哪裏能瞭解到慕容衝心中所感受到扭曲、屈辱和恨意。當然,這也爲後來苻堅的敗亡埋下了伏筆。
苻堅平定中原之後,卻越來越癡迷於星象,當時有彗星劃過夜空,星尾像掃帚一樣長十餘丈,經過了太微星,新太史令張孟告訴苻堅說道:“彗起尾箕,這種星叫有蚩尤旗,主兵事,掃過太微,就等於是犯帝星之座了,此燕滅秦之象!斗膽伏望陛下盡誅前燕慕容氏一族,以絕後患!”苻堅哪裏肯聽,反而善待亡國燕主慕容煒,又起用慕容垂爲京兆尹。
苻融得知之後,上書道:“臣弟在鄴城聞慕容氏在燕地跨有六州,南面稱帝,歷數彌久,非陛下勞卒頻年,大舉征伐,不能使其降服也!今陛下親而幸之,臣弟愚以爲猛獸不可養,往年星異,災起於燕,願皇兄稍加留意,以思天戒!”苻堅卻不以爲意。
後來丞相王猛也力諫他誅殺前燕慕容氏宗族,苻堅死活不肯聽,只是將孌童慕容沖流放出了長安,派到平陽去做了太守。不久,王猛病重將死,臨終前對他說:“臣是漢人,到這個時候就說一句心裏話,晉雖偏安,卻是正朔相承,王氣所在,願陛下不要心存僥倖去染指江南,臣死之後,你一定要把鮮卑、羌虜放在心上,這是終爲大秦之患的仇人,宜早除之!”說完就去世了,時年五十一歲。
苻堅三次親往祭拜其靈,爲之慟哭,將王猛按照西漢大將軍霍光的規格按王禮厚葬,並和諸葛亮一樣,諡號“武侯”。當時因爲悲傷過度,苻堅年過三十就已經滿頭白髮。
不久蜀人張育自號蜀王,與巴獠部族舉兵叛變,晉益州刺史爲之接應。苻堅派出大將鄧羌、羌王姚萇攻入蜀地,張育被斬,東晉兵馬退守巴東。苻堅大喜,認爲蜀地已應天象。
這時忽有人在明光殿大呼苻堅小名“堅頭”,並說:“甲申乙酉,魚羊食人,悲哉無復遺!”這句話。苻堅命人抓捕此人,卻突然不見了蹤影。有大臣將此事解說成“魚羊二字合爲鮮”,是有神明警示鮮卑爲亂之意,於是請求苻堅盡誅鮮卑慕容氏,苻堅依舊不從。
前秦東滅前燕,西收涼州,南取巴蜀,現在北方還有遊走在塞上邊境鮮卑拓跋氏部族,其首領涉翼犍曾受東晉冊封爲代王,也就是北魏的先祖。苻堅爲了徹底平定北方,先後派出三十萬大軍西出上郡,進行清剿。最後拓跋氏被迫請降,秦軍振旅而還。這時候,苻堅開始把目光投向,一向以天下正統自居的江南偏安東晉王朝了。
他將庶長子苻丕任命爲平南大元帥,又叫慕容煒、慕容垂、姚萇這些藩臣降將跟隨南下作戰。大軍開到襄陽,東晉守將朱序以爲秦軍沒有完備的舟師,就十分掉以輕心,結果秦軍從淺水處策馬泅渡,朱序大懼。秦軍騎兵先行過江,後又獲得船隻數百艘,使得步兵也盡數南渡,沒多久五萬大軍就攻下了江陵。東晉都城建康的援兵不敢近前與秦兵交戰,苻堅認爲晉人已經聞風喪膽,立馬下詔國中諸軍齊動,各路兵馬分道南下。
苻丕作爲先鋒,久圍襄陽不下,苻堅非常着急,甚至到了特遣使者奉尚方寶劍前往軍中,催促苻丕道:“來春不捷者,汝可以此劍自裁,不足復持面見朕也!”後來苻堅感覺東晉並不是一塊好啃的骨頭,又捨不得殺死自己兒子,於是非自己親自出馬不可,就調更多的兵馬進行御駕親征,以助苻丕。甚至要將關東苻融的人馬和新收服的河西涼州軍馬全部掏空南下,還好苻融等重臣上書力勸,才使得苻堅沒有一意孤行。
到了東晉太元四年,苻丕終於攻陷了襄陽,活捉了朱序,並送往長安。苻堅卻認爲朱序能堅守這麼久,是個人才,居然讓他做了前秦的度支尚書,專門替他管理帳目。接着,苻堅再次派兵南下頻頻入侵,東晉兗州刺史謝玄率軍奮力抵擋。可秦軍一直攻到了離廣陵不到百里的地方,這使得京都建康城大爲震動。東晉孝武皇帝急命謝玄的叔叔謝石爲徵虜大將軍,傾全國之兵抵禦秦軍。結果晉軍屢戰屢敗,卻又屢敗屢戰,秦軍也受到了重創,只好退師淮北。
苻堅大怒,居然陣前斬殺作戰不利的將領,又設立平南大將軍、徵南大將軍、平東大將軍、平吳大將軍等官號,從徐、兗、揚、益四州同時發兵南進。可這時候苻堅堂哥苻洛,自恃武功超凡,常有徵伐之功而未得賞,居然趁苻堅南征,舉兵在幽州造反。苻堅大怒,調轉槍口向北,很快在河北擊敗苻洛,並將他活捉,流放到涼州去了。
可沒多久,被苟太后逼死的苻堅長兄苻法之子東海公苻陽,居然和已過世的王猛之子王皮串通謀反,苻堅發覺之後,立馬將二人捉拿,並問他們爲何要造反?苻陽說:“臣父陛下之兄長也,無罪賜死,父母之仇,不同天地!”苻堅哭道:“蠢孩子!汝父之死,事不在朕,你難道真的不知道嗎?”
他又責任王皮道:“丞相臨終將你託付給朕,朕待你不薄,你爲何要反?”王皮答道:“老頭死前只留了十頭牛給我種田,他自己位極人臣,卻不爲我求公卿之位,臣貧寒難忍,因此圖富貴耳!”苻堅聽了之後,嘆息道:“知子莫若父,老王當年也算是算準了他這傻兒子會有今天了!”於是將苻陽、王皮二人皆赦不誅,一個流放到了西域高昌,一個流放到了朔方塞北。
接着他又命呂光爲持節西域大都督,專門平定西域。朝中大臣們都認爲現在東晉都沒搞定,又要投兵萬里極西之地,這樣會虛耗國中的實力。特別是連他最信任的苻融都說:“西域得其人不可役,得其地不可耕,臣弟固諫以爲不可也!”苻堅卻說東西兩漢能做到的事情,我也一定要做到,朝臣屢諫,他都不爲所動。後來呂光自己在西域稱王,這是後話。
基本佈置好北方事宜之後,苻堅又開始策劃南征之事,他對羣臣說:“我在中原做皇帝已經有二十年了,現在唯獨東南一角還沒有收入版圖,每次想到有人跟我講正統在江南,不在我們長安,我就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如今我想舉天下之兵南下決戰,我粗略算了一下,以氐族精兵爲首,加上中原漢兵,還有先降後降的鮮卑、西羌、匈奴各部族人馬,可有九十七萬之衆,如此恭行天罰,以討南方不臣之人,諸愛卿認爲我們有多大勝算呢?”
大臣朱彤答道:“九十七萬之數,可號稱百萬,如此兵威氣勢,一舉足以摧垮五嶽,投鞭則使長江斷流,必定有征無戰,晉室小丑還不立馬出城投降,陛下則可登臨岱宗,舉封禪之大典,告上天已成一統之功也!”苻堅聽說之後,拍手大笑說道:“此朕平生之志也!”可大多數重臣都不願南征,認爲北方久經戰亂,再去啃東晉這塊硬骨頭,實在沒有勝算。
苻堅卻說:“當年東吳孫皓坐守江東三代之業,然而司馬家一舉兵,他還能自恃有長江之險嗎?我只聽聞武王伐紂,無往不勝,如今我有百萬雄師,投鞭足斷其流,還不能一統江山嗎?”這時苻融說道:“多年征戰,中原兵疲將倦,且江南多水,步騎不便,舟師難備,此皆不可伐者也,願陛下納之!”苻堅聽了之後,發怒道:“你作爲我最親信之人,居然都這樣不和我一條心!朕只有內斷於心了!”
苻融見狀都哭出聲來,說道:“臣弟現在說出心裏話來!我不是擔憂打不過長江,而是擔憂你長久以來,姑息養奸,把鮮卑、羌、 羯、匈奴這些仇敵統統都放在我們眼皮底下,要是陛下傾天下之兵南下,你想想這些國賊如今在長安攢聚如林,他們會放過這樣一個造反作亂的大好機會嗎?皇兄是該好好想一想賽諸葛王丞相,臨終前對您說過的話了!”
苻堅聽了很不高興,後來又對高僧釋道安說:“大師不想和朕一道南遊吳越之地嗎?等到朕整頓六師巡狩江南,去觀賞九嶷山的舜帝陵,去瞻仰會稽山的大禹廟,東臨滄海,西泛長江,豈不美哉?”釋道安卻說:“虞舜遊而不返,大禹適而不歸,區區東南煙瘴之地,何足以勞神聖駕?”苻堅又不高興,大臣們前後有數十人或上書或面諫,就連他最寵愛的小兒子苻詵都勸他不要南征,堅始終不肯聽從。
後來監國太子苻宏對他說:“晉主向無犯我之志,且江東謝安叔侄兄弟皆天下奇才,君臣一心,阻險長江,我等未可圖也!”苻堅罵道:“豎子無知!昔始皇之滅六國,其王豈皆暴乎?江東不可不滅,吾計決矣,不復與諸卿議也!”這時只有冠軍將軍慕容垂對他說:“陛下將行商湯、周武王之事,威澤被於四海,晉室餘燼之資,焉敢抗拒王命!當年孫氏跨僭江東,終並於晉,今大秦強兵百萬,陛下聖武,豈能遺留江東賊寇來煩擾子孫呢?”苻堅大喜,道:“與朕定天下者,惟有卿耳!”
可這時又有人來報說長安的萬株青竹全部枯死了,洛陽也發生了地震,苻堅很不高興,卻說等到滅晉之時,就任命東晉皇帝爲尚書左僕射,謝安爲吏部尚書,讓他們君臣都位列他左右。於是傳令慕容垂率二十萬大軍爲前鋒先行,又在長安集結步卒六十餘萬人,騎兵二十七萬南下,前後千里,旗鼓相望,等到長安軍到達項城的時候,涼州人馬還剛到咸陽,巴蜀的部隊從西順流而下,幽冀的軍馬也抵達彭城,一時間空中響動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苻融首先攻下壽春,活捉了東晉平虜將軍徐元喜,慕容垂攻下鄖城,斬殺了守將王太丘,其他陸續到達的兵馬連敗晉軍,苻堅見旗開得勝非常開心。這時東晉急忙任命謝安的弟弟謝石爲大都督,他的侄子謝玄爲徐州刺史,將江南水陸大軍七萬全部壓到江上,與苻融對峙。苻堅聞訊之後,立馬帶領精騎八千人趕到苻融軍中親自督戰,並傳令全軍不得泄其行蹤:“敢言朕至壽春者拔舌!”
可當苻堅、苻融兄弟登城南望對岸時,見晉軍精銳齊整,又見八公山草木都像人形,又聞鶴鳴於九天,如千軍萬馬號角之聲,不禁有懼色言道:“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乎!”
苻堅召來降將朱序,讓他前往勸降謝石。謝石這才得知苻堅就在壽春,驚懼道:“氐酋苻某亦非等閒之輩耳!”朱序卻對他說:“前秦衆軍未集,宜在速戰,挫其前鋒,百萬大軍不戰自潰也!”於是晉軍列陣淝水以待秦師。苻融覺得晉軍這就等於是螳臂擋車了,完全不把他們放在眼裏。這時謝玄派使者來說:“你們秦國大軍深入,豈懼我小國之師乎?若小退數裏,待我軍北渡決戰,你家國主也好緩轡而觀之,不亦美乎!”
苻融冷笑不止,傳令大軍往後稍撤數裏,不想這一動不要緊,大軍背後卻聽到有人大叫“秦軍敗矣”(有傳說是朱序早有佈置所爲),一時間近百萬之衆如山崩地裂,向後猛退,自相踐踏而死傷者不計其數,苻融如何都制止不住,竟在亂軍之中被撞翻馬下,遭馬踏而死。晉軍七萬這時迅速渡江,揮兵猛攻,殺得秦軍死者相枕,血流成河。
苻堅也身中流矢,單騎逃到淮北一家農舍,因飢乞食,不想農家得知他是皇帝之後,居然拿出了米酒和豬排骨來招待他,苻堅吃過之後非常高興,說道:“漢光武帝劉秀落難的時候也只在百姓家討來了一碗豆粥啊!”等到有隨從人馬跟來的時候,苻堅命人賞賜農家錦緞,農家卻推辭道:“陛下多年征戰,使天下安定,今有蒙塵之難,即臣之父母也,安有子養親而求報哉!”
苻堅聽了大爲感動,又悔恨南征東晉,面色十分愧疚,流着淚對一旁的愛姬張夫人道:“朕有何面目復臨天下乎?”淝水之戰,前秦諸軍皆潰,唯獨只有慕容垂的兵馬沒有絲毫損失,苻堅帶着親兵一千餘騎前往投奔。慕容垂之子慕容寶請乘機殺死苻堅,以雪亡國之恨。慕容垂沒有答應,而是等到苻堅到來的時候,將兵馬全部交由他,苻堅感動得大哭。
不久,苻堅北上洛陽,收集殘部,還有十多萬人馬。這時慕容垂卻不願和他一同再入關中,而是請求回到燕趙、山東等前燕舊地招撫軍民。苻堅早被慕容垂感動得一塌糊塗,立馬就答應了,而大臣權翼力諫他不能放走慕容垂,苻堅不肯聽從。等到他自己想明白之後,已經追悔莫及了。苻堅從洛陽返回長安,一路都在爲御弟苻融之亡晝夜哀哭。等到了長安,自己又親往太廟告罪。
沒多久,天下都知道苻堅兵敗的消息,河南開始有叛軍造反,長樂公苻丕命慕容垂及苻飛龍前往征討,不想慕容垂居然勾結叛軍反殺苻飛龍,正式起兵反叛。慕容煒的弟弟慕容泓也在華陰聚衆造反。而慕容煒還想回到燕地復國重登帝位,於是就在長安準備起事。
而苻堅最寵愛的孌童慕容衝,自從被王猛驅逐出咸陽之後,就一直在平陽做太守。這時,也起兵造反,將前秦宗室苻睿斬殺。苻睿副將羌人姚萇懼怕擔責,也起兵反叛。沒多久,慕容衝與慕容泓合兵一處,共有十萬人馬,並遣使告之苻堅道:“秦無道,滅我大燕社稷,今秦師傾敗,我等將欲興復大燕,伏望陛下送還家兄皇帝,泓當率燕人護家兄還鄴都,與秦以武牢爲界,平分天下,永爲鄰好,不復爲秦之患也!”苻堅大怒,將慕容煒召來,當面百般辱罵譴責,嚇得慕容煒叩頭流血,痛哭謝罪。
苻堅罵了很久才消氣,說道:“非卿之過也!”於是又讓他先回府邸。慕容煒則寫密信送與慕容泓,叫他興復大燕,如果他死在長安,就由泓即大燕皇帝位。慕容泓於是拼了命地逼近長安,完全不顧慕容煒的死活了。
當苻堅得知姚萇也造反,心中大怒,親率兩萬人馬進行討伐。姚萇不是苻堅對手,準備嚮慕容泓求援,不想慕容泓因爲殘暴不仁,竟被部下所殺,他的人馬又將慕容衝推爲主將。慕容衝將周邊的婦人老幼雜交在牛馬之間,驅趕在大軍之前衝向秦軍。苻暉所率秦軍沒法列陣迎敵,因此大敗。慕容衝一口氣殺到灞上,秦將姜宇戰死,苻琳負傷,慕容衝軍馬攻下阿房城,接着進逼長安。
苻堅在城上望見,嘆息道:“這個曾經在我懷裏任由把玩的小白虜,怎會強悍到這個地步!”於是大言責備慕容衝道:“親!我本來放你這個小奴婢回去牧馬放羊了,何故還要回來送死?”慕容衝見是苻堅,又羞又恨,答道:“奴則奴矣!就是因爲受盡你的奴役,所以要從你身上索取天價補償來!”
苻堅見他這麼說,以爲他對自己還有一點情意,就遣使送了一件當年蓋在慕容衝身上的御製錦袍,希望慕容衝能夠睹物懷舊,顧念舊情之下,就此退兵,並託使者帶話說道:“朕與卿昔日恩分如何,爲何一朝忽爲此變?”慕容衝見了使臣,看了錦袍,惱羞成怒道:“孤今心在天下,豈顧一袍小惠?汝可回稟苻堅,昔日屈辱沒齒難忘,若肯束手就縛,破城之日即賞他全屍!”苻堅得到回訊之後,大怒道:“吾不用阿融、王景略之言,使白虜猖狂至此也!”
苻堅這時忽然召來了一個隱士名叫王嘉,每天都與他,還有釋道高一同論道。不想慕容煒居然前來請求第二天要給自己的兒子辦婚禮,還想苻堅親臨府邸。苻堅當場答應了,這時王嘉卻說:“會天大雨,必得殺羊。”苻堅與羣臣沒有一人明白是什麼意思的。第二天果然大雨,慕容煒原來早聚集長安城中鮮卑族有千餘人,準備在府中埋伏,擊殺苻堅。不想消息泄露,苻堅得知之後大驚,立馬派兵直接衝入慕容煒府中,將慕容氏父子宗族,以及城中鮮卑無論少長婦幼全部誅殺。
可長安又突然發生了饑荒,城中軍民餓得相互易子而食,十分悽慘。慕容衝索性在阿房稱帝,並反覆攻打長安城,苻堅親自披掛上陣與慕容衝反覆交戰,互有勝負,難分高下。後來城中實在乏糧,守備鬆懈,慕容沖人馬夜襲長安,攻陷南門,殺入城中。苻堅好不容易纔將他擊退出城,卻遷怒於苻暉,說他身爲帝子,卻屢爲白虜小兒所迫,活着有什麼用?不想精神崩潰的苻暉居然悲憤自殺了。
苻堅身邊又少一員戰將,事後也非常後悔,於是又對死難的將士設祭,痛哭流涕,悲不自勝。活着的將士們都說:“陛下慈恩如此,我等必以死相報,誓無有貳!”這幾天突然城中又有童謠在唱“帝出五將久長得!”苻堅認爲自己前往長安附近的五將山,就可以讓國運轉危爲安。於是留太長苻宏守城,自己帶着幼子苻詵、愛姬張夫人還有數百騎兵衝出城去,直奔五將山。
而慕容衝立馬發兵攻打長安,劉宏守不住城池出奔逃散,慕容衝進入長安,縱兵劫掠,城中如煉獄一般。不想苻堅到達五將山不久,就被姚萇部將吳忠人馬所圍,苻堅帶兵百般衝殺不出,最後身邊只剩下十幾個人,但他整天神色自若,從容飲食,沒有一絲慌張。吳忠殺上山來,將他擒住,押送到了姚萇所在的新平佛寺中,姚萇問他要傳國玉璽,苻堅怒目叱責道:“小小羌奴乃豈逼迫天子?玉璽已送晉室,不可得也!”姚萇被苻堅的帝王氣魄嚇得差點又跪了下來。
索要玉璽不成,他又求苻堅行堯舜禪讓之事,把帝位直接傳給他,苻堅冷笑道:“禪讓聖賢之事也!叛羌逆賊,如何可爲之?”姚萇無奈,又打起了對苻堅兩個美貌幼女公主的主意,苻堅心知姚萇好色不善,立馬拔出了一直佩身的“神術”寶刀(刀身刻有隸書“神術”二字而得名),忍痛將苻寶、苻錦二女當場殺死,以免受辱。姚萇見做他女婿都做不了,一怒之下就將他縊死在了寺中,時年四十八歲,張夫人與苻詵也一同被害。
後來姚萇攻下長安,自己登基做了皇帝,但他國號都不敢改,還是稱之爲“大秦”,史稱“後秦”,姚萇爲了遮掩自己的弒君之罪,又追尊苻堅爲大秦“壯烈天王”,而已稱霸西域的涼王呂光得聞苻堅被害的消息後,悲痛之下一面舉喪遙祭,一面尊奉其爲大秦“文昭皇帝”。苻堅庶長子苻丕也在紹承前秦帝位之後,將其父皇追諡爲大秦“世祖宣昭皇帝”。
而“弒主篡位”的羌奴姚萇不久則天天夜夢苻堅做了天官,帶着神兵前來複仇,他竟被神兵長矛刺中下身,驚醒之後下身果然腫痛難忍,過了幾天就開始發狂說胡話“臣萇,殺陛下者兄襄,非臣之罪,願不枉臣!”云云,再過不了幾天,就翹辮子病死了。而那個鳳凰小兒慕容衝,沒多久也像他哥慕容泓一樣,因驕狂自大,賞罰不均,政令不明,被自己的部將段木延所殺。
而對苻堅還存有過一絲厚道的大燕奇男子慕容垂,在聞其噩耗之後,也不禁流涕言道:“秦王待我至深,吾事之亦盡矣!”苻堅沒有在他落難之時落井下石,他也沒有在淝水兵敗的時候趁人之危,兩個仇敵居然就這樣惺惺相惜了一輩子,你能說他二人是國士之風,還是婦人之仁呢?
後來慕容垂雖然和苻丕鬥得兩敗俱傷,但最終也得償夙願,興復了大燕全部的國土,自己稱帝做了後燕開國皇帝,最後七十歲抱病出徵,爲兒子擊退了興起的拓跋氏北魏帝國後,一聲嘆息,死於班師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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