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的宦官爲何連皇帝都敢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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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類文明的發展歷程中,封建時代是一個相對先進又相對落後、同時又繞不開的文明階段。在封建制度下,社會等級鮮明,統治者與被統治者有着嚴格的界限。我國的封建時代,是隨着生產力的發展、從奴隸時代過渡而來的。其大致的起始時間是公元前475年,也就是春秋和戰國的分界線,但直到公元前221年,我國的第一個大一統封建王朝才誕生。
公元前221年既是封建王朝的開端,也是中國帝制時代的開始,這一年秦王嬴政完成了對六國的統一,自稱“始皇帝”。在皇權制度之下,皇帝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有對天下子民生殺奪予之權。但皇權的行使,單單依靠皇帝個人是無法辦到的,必須要臣子們去執行。在兩千多年的帝制時代中,有一個伴隨皇權而生怪像——宦官亂政。
自秦以來的歷代王朝都不乏宦官亂政或是干政的身影,如漢朝的“十常侍”、蜀漢的黃皓、唐朝的魚朝恩、宋朝的童貫、明朝的魏忠賢、清朝的李蓮英等,都是臭名昭著的大宦官。其中宦官亂政最嚴重的朝代,當數漢朝、唐朝和明朝。漢朝的“十常侍”玩靈帝於股掌之中,以致靈帝稱“張常侍是我父,趙常侍是我母”。明朝的魏忠賢則直接成爲了皇權的代理人,以至於大明子民“只知有忠賢,而不知有皇上”
但相比於漢之“十常侍”、明之魏忠賢,唐朝宦官的權力,已經大到超出了人們的想象。自唐高祖李淵到唐哀帝李柷,除去武則天不算,唐朝一共20位皇帝。但這20位皇帝,卻有8位直接或間接死於宦官之手,佔比高達40%!比較著名的權宦有欺壓皇帝的李輔國、逼宮弒帝的俱文珍和王守澄、經歷六代皇帝的仇士良、皇帝之“父”的田令孜等。
《舊唐書·卷十七上·本紀第十七上》記載了敬宗皇帝李湛被宦官謀害的全過程:“帝夜獵還宮,與中官劉克明、田務成、許文端打球,軍將蘇佐明、王嘉憲、石定寬等二十八人飲酒。帝方酣,入室埂衣,殿上燭忽滅,劉克明等同謀害帝,即時殂於室內,時年十八。”而除了李湛,唐朝中後期的多位皇帝的駕崩,也和宦官有關。除了弒君,宦官們還干涉新皇帝的人選,逼着皇帝按照他們的意思選接班人。
對於宦官作亂的現象,唐朝皇帝們也並沒有束手就擒。太和九年(835年),文宗皇帝李昂以觀看祥瑞甘露爲名,準備將仇士良等權宦誘至金吾仗院一舉殲滅,但李昂卻反被宦官們挾持,最終導致了計劃失敗。這場唐朝歷史上著名的“甘露之變”失敗後,皇帝李昂如同傀儡,宦官則對朝臣展開了瘋狂而血腥的報復,整個朝堂爲之一空。堂堂天子,爲何會鬥不過自己的家奴?
這裏就不得不提到唐朝中後期的禁軍了。但在此之前,筆者想先介紹一下唐朝原有的禁軍制度以及相關的軍事制度。唐朝早期的禁軍分爲南衙禁軍和北衙禁軍,二者職業不同也互不統屬。其中南衙禁軍負責保衛京城,可細分爲十二衛:左右衛、左右驍衛、左右武衛、左右威衛、左右領軍衛以及左右金吾衛。其中左、右二衛皆領60個折衝府,其他十衛領40到50個折衝府。
府兵制是唐朝最基本的軍事制度,太宗皇帝李世民於貞觀十年(636年)開始整頓府兵制,改軍府爲折衝府。全國範圍內的折衝府最多時達到了634個,折衝府根據人數的不同分爲上、中、下三等,其中上等1200人、中等1000人、下等 800人。與守衛京城的南衙禁軍相比,北衙禁軍的職能更加重要,負責的是皇宮的安全,可以說是直接掌握着皇帝的生死。
對於北衙禁軍的挑選,唐朝皇帝自然不敢馬虎的,所以最早的禁軍是李淵設立的元從禁軍。當年李淵統一天下後將軍隊遣散,自願留下來的3萬人被他用來守衛宮禁,這便是所謂的“元從禁軍”。元從禁軍的人員補充,原先是從軍士子弟中挑選的,以確保他們世代效忠於皇帝。但隨着時代的發展,元從禁軍的補充方式也有所變化,改爲從衛士中招募。
李世民登基後深知玄武門的重要性,遂於玄武門置左右屯營,號稱“飛騎”。飛騎的規模不大,只有100人,但個個都善於騎射,是堪比特種兵一樣的存在,所以他們也稱“百騎”。武則天登基後,將規模擴充爲“千騎”,中宗又改叫更加霸氣的“萬騎”。除了元從禁軍和萬騎之外,北衙禁軍還有高宗建立的左右羽林軍、玄宗的左右龍武軍、肅宗的左右神武軍。白居易的“六軍不發無奈何”,指的便是這6支禁軍。
早在玄宗開元天寶年間,唐朝與吐蕃在西北地區屢屢開戰。名將哥舒翰擊敗吐蕃後,於天寶十三載(754年)請立兩郡八軍,神策軍便是其中一軍。安史之亂爆發後玄宗爲了改變困局、保住自己的人身安全,下令:“河西、隴右、朔方,除先發蕃漢將士,及守軍郡城堡之外,自餘馬步軍將兵健等,一切並附行營。各委節度使統領,仍限今月二十日齊到。”接到命令後,神策軍將衛伯玉率領千餘人奔赴中原前線,並參加了相州之戰。
之後隨着戰場形勢的惡化,衛伯玉與宦官觀軍容使魚朝恩退守陝州靜待時機。因爲神策軍精銳被抽調勤王,所以吐蕃大軍乘機佔領了其原來的駐地,但衛伯玉卻將“神策軍”的名號保留了下來。身爲神策軍最高指揮官的衛伯玉被調到朝中後,神策軍的指揮權被交給了當時所駐的陝州軍政長官、節度使郭英乂。沒過多久,郭英乂也被調走了,神策軍的最高指揮權就這麼歸了魚朝恩。
根據慣例,千餘人的神策軍應當併入其他大軍,但魚朝恩卻反其道而行之,將陝州軍隊併入了神策軍,使其編制達到了上萬人。作爲守衛京城和皇帝安全的軍隊,從理論上來講禁軍應該是戰鬥力最強的。但由於這支部隊長年以來缺乏實戰經驗,所以當廣德元年(763年)吐蕃進犯長安時,禁軍潰不成軍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了。代宗逃往陝州後,魚朝恩率神策軍護駕有功,成爲了新的禁軍。
魚朝恩開創了以宦官之身統領禁軍之先河,他也因爲手握兵權而在朝中作威作福,甚至連皇帝也不放在眼裏。但此時的宦官還沒有膨脹到敢殺皇帝的程度,最終皇帝賜死了魚朝恩。魚朝恩死後,代宗皇帝爲防止再出現宦官亂政的局面,便不再讓宦官統領禁軍,而是以神策軍內部各兵馬使分別統領。直到建中四年(783年)“涇卒之變”爆發,德宗不再信任文武百官,纔再次以宦官統領神策軍。
自此以後,宦官統領神策軍成爲了定製,這也導致了自德宗以後的皇位更迭,都有宦官在背後操控。再加上神策軍在宦官的統領下,待遇福利和升遷速度遠超其他部隊,所以唐時從軍之人大多優先考慮神策軍。宦官保證神策軍的良好待遇,神策軍則成爲了宦官控制皇帝的王牌,二者之間親密無間的配合,確保了兩個利益羣體的共同利益。但這也導致了唐朝皇權的衰落,和政治的動盪。
宦官之所以敢對皇帝下手,其一是因爲封建制度下的弊端,直接導致了皇權成爲皇室與宦官之間爭奪的對象。但由於宦官是外姓之人且不具備生育能力,所以他們只能夠通過扶持傀儡來代替自己行使皇權。一旦皇帝不願意乖乖做傀儡、威脅到了宦官的安全和利益,那麼宦官就會在皇帝動手之前採取行動。宦官亂政也會忌憚有能力的皇帝,一旦他要秋後算賬,宦官沒有退路可走。
正是出於對皇帝的恐懼,他們纔會一代接着一代地控制皇帝,由此進入一個互相殘殺的惡性循環。其二是因爲宦官本身就是封建制度下的受害者,因爲工作的特殊性,他們被迫接受身體上的缺陷,這也導致了他們產生了心理上的陰暗面,這種陰暗面最明顯的表現就是對權力的渴望。其三也許皇帝不信任大臣有直接原因,君權與相權的矛盾貫穿帝制時代的始終,皇帝總會願意利用宦官去對付大臣。
正是在這諸多原因的共同作用之下,唐朝的宦官獲得了掌握禁軍的機會,也就直接控制了皇帝的人身安全。其他朝代雖也有宦官亂政,但之所以沒有達到唐朝可以殺皇帝的程度,最關鍵的一點也是因爲禁軍。所以古代帝王對禁軍的重視程度是很高的,一旦他們不信任禁軍將領,就要立即換人。比如後周世宗柴榮,由於不信任原先的禁軍將領,換上了野心勃勃的趙匡胤,留給了兒子一個強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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