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名作《莊子》:雜篇·徐無鬼(7)原文及白話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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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又稱《南華經》,是戰國後期莊子及其後學所著的一部道家學說彙總,是道家學派經典著作,與老子》《周易》合稱“三玄”。《莊子》一書主要反映了莊子的批判哲學、藝術、美學、審美觀等,其內容豐富,博大精深,涉及哲學、人生、政治、社會、藝術、宇宙生成論等諸多方面。《莊子》不僅是一本哲學名作,更是文學、審美學上的寓言傑作典範。下面小編就爲大家帶來詳細介紹,接着往下看吧。

《徐無鬼》出自《莊子·雜篇》,“徐無鬼”是開篇的人名,以人名作爲篇名。全篇大體可分爲十四個部分。

莊子·雜篇·徐無鬼(7)

有暖姝者,有濡需者,有卷婁者。

所謂暖姝者,學一先生之言,則暖暖姝姝而私自說也,自以爲足矣,而未知未始有物也。是以謂暖姝者也。濡需者,豕蝨是也,擇疏鬣長毛,自以爲廣宮大囿。奎蹄曲隈,乳間股腳,自以爲安室利處。不知屠者之一旦鼓臂布草操煙火,而己與豕俱焦也。此以域進,此以域退,此其所謂濡需者也。卷婁者,舜也。羊肉不慕蟻,蟻慕羊肉,羊肉羶也。舜有羶行,百姓悅之,故三徙成都,至鄧之虛而十有萬家。堯聞舜之賢,舉之童土之地,曰:“冀得其來之澤。”舜舉乎童土之地,年齒長矣,聰明衰矣,而不得休歸,所謂卷婁者也。是以神人惡衆至,衆至則不比,不比則不利也。故無所甚親,無所甚疏,抱德煬和,以順天下,此謂真人。於蟻棄知,於魚得計,於羊棄意。以目視目,以耳聽耳,以心復心。若然者,其平也繩,其變也循。古之真人!以天待之,不以人入天,古之真人!

得之也生,失之也死;得之也死,失之也生:藥也。其實堇也,桔梗也,雞雍也,豕零也,是時爲帝者也,何可勝言!

哲學名作《莊子》:雜篇·徐無鬼(7)原文及白話譯文

句踐也以甲楯三千棲於會稽,唯種也能知亡之所以存,唯種也不知其身之所以愁。故曰:鴟目有所適,鶴脛有所節,解之也悲。故曰:風之過,河也有損焉;日之過,河也有損焉;請只風與日相與守河,而河以爲未始其攖也,恃源而往者也。故水之守土也審,影之守人也審,物之守物也審。

故目之於明也殆,耳之於聰也殆,心之於殉也殆,凡能其於府也殆,殆之成也不給改。禍之長也茲萃,其反也緣功,其果也待久。而人以爲己寶,不亦悲乎!故有亡國戮民無已,不知問是也。

故足之於地也踐,雖踐,恃其所不蹍而後善博也;人之知也少,雖少,恃其所不知而後知天之所謂也。知大一,知大陰,知大目,知大均,知大方,知大信,知大定,至矣!大一通之,大陰解之,大目視之,大均緣之,大方體之,大信稽之,大定持之。

盡有天,循有照,冥有樞,始有彼。則其解之也似不解之者,其知之也似不知之也,不知而後知之。其問之也,不可以有崖,而不可以無崖。頡滑有實,古今不代,而不可以虧,則可不謂有大揚搉乎!闔不亦問是已,奚惑然爲!以不惑解惑,復於不惑,是尚大不惑。

哲學名作《莊子》:雜篇·徐無鬼(7)原文及白話譯文 第2張

白話譯文

有沾沾自喜的人,不偷安矜持的人,有彎腰駝背、勤苦不堪的人。

所謂沾沾自喜的人,懂得了一家之言,就沾沾自喜地私下裏暗自得意,自以爲滿足了,卻不知道從未曾有過絲毫所得,所以稱他爲沾沾自喜的人。所謂偷安矜持的人,就像豬身上的蝨子一個樣,選擇稀疏的鬃毛當中自以爲就是廣闊的宮廷與園林,後腿和蹄子間彎曲的部位,乳房和腿腳間的夾縫,就認爲是安寧的居室和美好的處所,殊不知屠夫一旦揮動雙臂佈下柴草生起煙火,便跟隨豬身一塊兒燒焦。這就是依靠環境而安身,這又是因爲環境而毀滅,而這也就是所說的偷安自得的人。所謂彎腰駝背、勤苦不堪的人,就是舜那樣的人。羊肉不會愛慕螞蟻,螞蟻則喜愛羊肉,因爲羊肉有羶腥味。舜有羶腥的行爲,百姓都十分喜歡他,所以他多次搬遷居處都自成都邑,去到鄧的廢址就聚合了頭十萬家人。堯瞭解到舜的賢能,從荒蕪的土地上舉薦了他,說是希望他能把恩澤佈施百姓。舜從荒蕪的土地上被舉薦出來,年歲逐漸老了,敏捷的聽力和視力衰退了,還不能退回來休息,這就是所說的彎腰駝背、勤苦不堪的人。

所以超凡脫俗的神人討厭衆人跟隨,衆人跟隨就不會親密和睦,不親密和睦也就不會帶來好處。因此沒有什麼特別的親密,沒有什麼格外的疏遠,持守德行、溫暖和氣以順應天下,這就叫做真人。就像是,螞蟻不再追慕羶腥,魚兒得水似的悠閒自在,羊肉也清除了羶腥的氣味。

哲學名作《莊子》:雜篇·徐無鬼(7)原文及白話譯文 第3張

用眼睛來看視自己眼睛所應看視的東西,用耳朵來聽取自己耳朵所應聽取的聲音,用心思來收回分外逐物的心思。像這樣的人,他們內心的平靜就像墨線一樣正直,他們的變化總是處處順應。古時候的真人,用順任自然的態度來對待人事,不會用人事來干擾自然。古時候的真人,獲得生存就聽任生存,失掉生存就聽任死亡;獲得死亡就聽任死亡,失掉死亡就聽任生存。藥物,烏頭也好,桔梗也好,芡草也好,豬苓也好,這幾種藥更換着作爲主藥,怎麼可以說得完呢!

勾踐率領三千士兵困守於會稽,只有文種能夠知道越國復國的辦法,也只有文種不知道復國後將要遭受殺戮的禍害。所以說貓頭鷹的眼睛只有在夜晚才適宜看視,仙鶴具有修長的雙腿,截斷就會感到悲哀。所以說,風兒吹過了河面河水就會有所減損,太陽照過河去河水也會有所減損。假如風與太陽總是盤桓在河的上空,而河水卻認爲不曾受到過干擾,那就是靠河水源頭小溪的不斷匯聚。所以,水保持住了泥土也就安定下來,影子留住了是因爲人體安定下來,事物固守着事物因而相互安定下來。

所以,眼睛一味地追求超人的視力也就危險了,耳朵一味地追求超人的聽力也就危險了,心思一味地追求外物也就危險了。才能從內心深處顯露出來就會危險,危險一旦形成已經來不及悔改。災禍滋生並逐漸地增多與聚集,返歸本性卻爲功名所縈繞,要想獲得成功便須持續很久很久。可是人們卻把上述情況看作是自己最可寶貴的,不可悲嗎?因此國家敗亡、人民受戮從沒有中斷,卻又不知道問一問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

所以,腳對於地的踐踏很小很小,雖然很小,仰賴所不曾踐踏的地方而後纔可以去到更爲博大、曠遠的地方;人對於各種事物的瞭解也很少很少,雖然很少,仰賴所不知道的知識而後才能夠知道自然所稱述的道理。知道“天”,知道“地”,知道“大目”,知道“大均”,知道“大方”,知道“大信”,知道“大定”,這就達到了認識的極限。“天”加以貫通,“地”加以化解,萬物各視其所見,順其本性令其自得,各得其宜自成軌跡,各守其實無使超逸,順任安定持守不渝。

萬物之中全都有其自然,順應就會逐漸明朗清晰,深奧的道理之中都存在着樞要,而任何事物產生的同時又必然出現相應的對立面。那麼,自然的理解好像是沒有理解似的,自然的知曉好像是沒有知曉,但這“不知”之後方纔會有真知。深入一步問一問,本不可能有什麼界限,然而又不可以沒有什麼界限。萬物雖然紛擾雜亂卻有它的根本,古今不能相互替換,但是無古無今、無今無古誰也不能缺少,這能不說是僅只顯露其概略嗎!何不再深入一步探問這博大玄妙的道理,爲什麼會迷惑成這個樣呢?用不迷惑去解除迷惑,再回到不迷惑,這恐怕還是當初的不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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