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辰翁《金縷曲·聞杜鵑》:全篇詞意都從“聞杜鵑”生髮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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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辰翁(1232年-1297年),字會孟,別號須溪。又自號須溪居士、須溪農、小耐,門生後人稱須溪先生。廬陵灌溪(今江西省吉安市吉安縣梅塘鄉小灌村)人。南宋末年愛國詞人。他一生致力於文學創作和文學批評活動,爲後人留下了可貴的豐厚文化遺產。風格取法蘇辛而又自成一體,豪放沉鬱而不求藻飾,真摯動人,力透紙背。作詞數量位居宋朝第三,僅次於辛棄疾、蘇軾。代表作品《蘭陵王·丙子送春》《永遇樂·璧月初晴》等。遺著由子劉將孫編爲《須溪先生全集》,《宋史·藝文志》著錄爲一百卷,已佚。那麼下面小編就爲大家帶來劉辰翁的《金縷曲·聞杜鵑》,一起來看看吧!

劉辰翁《金縷曲·聞杜鵑》:全篇詞意都從“聞杜鵑”生髮開去

金縷曲·聞杜鵑

劉辰翁〔宋代〕

少日都門路。聽長亭,青山落日,不如歸去。十八年間來往斷,白首人間今古。又驚絕,五更一句。道是流離蜀天子,甚當初,一似吳兒語。臣再拜,淚如雨。

畫堂客館真無數。記畫橋,黃竹歌聲,桃花前度。風雨斷魂蘇季子,春夢家山何處?誰不願,封侯萬戶?寂寞江南輪四角,問長安,道上無人住。啼盡血,向誰訴?

這是一篇愛國詞,詞的上片描寫作者因爲聽到杜鵑“不如歸去”的催促聲,從而喚起了自己對往昔的回憶,對古今滄桑的感慨,尤其是對失去國家、被虜北上的宋恭帝的思念與惋惜。下片運用李商隱的詩句和蘇秦的故事,表達對昔日繁華都城淪陷敵手、故國一片荒涼的憤恨不平,尤其是對抗金志士報國無門的人民遭受深重災難的無限悲哀與同情。這首詞題爲“聞杜鵑”,全篇詞意都從“聞杜鵑”生髮開去,由此發端,由此收煞,由此過變,由此轉換。

詞的上片寫出作者自己少年時代上都門遊學、求取仕進的心情,地在長亭,時在薄暮,聽到杜鵑的叫聲,勾引起了羈旅之愁,產生了“不如歸去”的意念,這與秦現《踏莎行》“杜鵑聲裏斜陽暮”的意境是相似的。十八年間,詞人來往於“都門路”上;一眨眼,又有十六年沒到過杭州,其間的變化,誠有隔世之感。詞人用“白首人間今古”,概括這種生活體驗。昔日少年,今朝白首,人事滄桑有如“古”“今”之變。“又驚絕,五更一句”,一個“又”字,詞意深進一層。

“五更”句,指的是劉將孫《摸魚兒》詞裏的句子:“今又古。任啼到天明,清血流紅雨。”本來已在爲世事的變幻而感嘆不已,又那堪忍受杜鵑一夜啼到天明,故曰“驚絕”。寫作這首詞時,詞人已經五十三歲,此時聽到杜鵑聲的感受,與少年時代的感受已迥然不同,既產生“黍離”、“麥秀”之感,又產生許多聯想:由杜宇聯想到被擄北去的恭帝。恭帝在北方顛沛流離,與當年蜀天子的遭遇相似,故曰“道是流離蜀天子”;而當初他在臨安時講的是吳語,故曰“甚當初,一似吳兒語”。

劉辰翁《金縷曲·聞杜鵑》:全篇詞意都從“聞杜鵑”生髮開去 第2張

前片結尾二句:“臣再拜,淚如雨。”隱括杜甫詩意。杜甫《杜鵑》:“我見常再拜,重是古帝魂。”“身病不能拜,淚下如迸泉。”詞人效法杜甫,把杜鵑當作流離北方的恭帝,遙遙再拜,淚如雨下。

下片描寫了臨安的凋敝和抗元英雄的犧牲。當詞人“桃花前度”,重來臨安的時候,畫堂依然,客館無恙,但在畫橋邊哀民遍地,一派“黃竹歌聲”。此用李商隱《瑤池》“黃竹歌聲動地哀”詩意。過片這幾句,因中有“記”這一領字銜接上下,又有“真無數”、“畫橋”、“前度”等字樣,所寫乃是臨安失陷前的繁華景象,這是虛寫;而“黃竹歌聲”,纔是眼前所見的淒涼景象,這是實寫。詞人將昔日之繁華和今日之冷落對照起來,虛實相生,倍增傷感,語意極含蓄。

“風雨斷魂蘇季子”三句,以“蘇季子”比喻抗元英雄。蘇季子即蘇秦,他當年遊說六國以抗秦,意欲封侯萬戶,後乃金盡裘敝,落魄而歸。南宋末年的愛國志士們爲抗擊元軍,恢復失土,英勇獻身,不能歸鄉,只得夢迴家山。“誰不願、封侯萬戶?”建功立業,本是封建知識分子的共同願望,但在國家多難的時候,爲國捐軀的人,雖未封侯拜爵,卻得到人們的普遍崇敬和深深憶念。

“寂寞江南”二句,描寫臨安附近人跡稀少。京都道上,人煙蕭瑟,江南寂寞,道路難行,詞人觸景生情,家國之痛,涌上心頭,從而逼出結句“啼盡血,向誰訴”,重又迴環到“杜鵑”上,用擬人化的口吻,說杜鵑終日啼鳴,縱然啼盡鮮血,又向誰去訴說這一切人間的悲苦呢?結局有不盡之意,給讀者留下充分的想象餘地。

這首詞題爲“聞杜鵑”,全篇詞意都從“聞杜鵑”生髮開去,由此發端,由此收煞,由此過變,由此轉換。在羈旅者的耳中,杜鵑聲聲,猶如家人“不如歸去”的催喚聲;而在遺民的心靈上,杜鵑聲聲,卻喚起了對舊帝、對抗元英雄、對苦難人民的深深憶念和同情。杜鵑聲是貫串全篇的詞脈。這首詞采用了總起分承的過變手法,將下片看來似乎不相連屬,與杜鵑毫無關涉的數層詞意,綰合起來,具見作者的藝術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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